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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丽:以诗解诗,读出《孤雁》深意杜甫《孤雁》一诗被编入苏教版七年级下册第四单元,此单元主题为“动物世界”,内有布丰《松鼠》、法布尔《松鼠金龟子》、叶永烈《国宝——大熊猫》等名篇。与《孤雁》一起被收入本单元“诵读欣赏”的还有虞世南的《蝉》和郑谷的《鹧鸪》。作为一首咏物诗,《孤雁》一诗显然是言在此而意在彼,表面上状写的是眼前实物,实际上是自抒怀抱,别有深意。因此,解读《孤雁》一诗绝不能就物论物,而当“披文入情”,细品精析。如何品析?我以为,惟以老杜其人之诗来解其诗,方能读出其中深意。《孤雁》写于杜甫漂泊西南寓居夔州时期,是他晚年的作品。其诗云:孤雁不饮啄,飞鸣声念群。谁怜一片影,相失万重云?望尽似犹见,哀多如更闻。野鸦无意绪,鸣噪自纷纷。前人咏物以曲为佳,以隐为妙,所咏之物是不宜道破的。然老杜此诗却在首句即着一“孤”字,全诗以“孤”为眼,亦以此为线,四联八句皆以一“孤”字串起,可谓句句言“孤”,字字泣泪。“孤雁不饮啄,飞鸣声念群。”这只失群的大雁不饮、不啄,鸣声哀哀,一路追寻,心中所念,唯有自己的同伴。此句中“飞鸣声念群”被清人浦起龙评为“一诗之骨”(《读杜心解》),诗人此时心中所“念”是谁?清代朱鹤龄注此诗说:“此托孤雁以念兄弟也”,这不禁让人想起杜甫于乾元二年所写的那首《月夜忆舍弟》:戍鼓断人行,边秋一雁声。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。有弟皆分散,无家问死生。寄书长不达,况乃未休兵。这首写于史思明引兵南下之时的诗,表现了杜甫对战乱中几个弟弟的深切思念。战事阻隔,音信不通,家已不存,弟兄离散,天各一方,这种对于骨肉亲人的想念在杜甫晚年漂泊西南时已然变得益发强烈。夔州两年,是杜甫生命的最末期。梓州、阆州、夔州几经漂泊之后,诗人最终病死于湘江之上。理解了流离失所的诗人此时心中最深的痛,我们就不能不为这般深痛的孤独而伤心断肠。“谁怜一片影,相失万重云?”天高路遥,云海弥漫,一片孤影,且飞且鸣,朝露暮雨,云霭沉沉,音哑翅折,又有何人相怜?晚年的杜甫体弱多病,心力交瘁,这可从他这一时期创作的《登高》(767年)中见得:风急天高猿啸哀,渚清沙白鸟飞回。无边落木萧萧下,不尽长江滚滚来。万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。艰难苦恨繁霜鬓,潦倒新停浊酒杯。又有《登岳阳楼》(768年)一首可见:昔闻洞庭水,今上岳阳楼。吴楚东南坼,乾坤日夜浮。亲朋无一字,老病有孤舟。戎马关山北,凭轩涕泗流。早在756年,杜甫就已有“白头搔更短,浑欲不胜簪”(《春望》)之语,苦叹国破家亡,忧虑至白头;而今则言“百年多病独登台”、“老病有孤舟”。杜甫晚年尤喜登高,从他晚年诗作之题即可见。天地悠悠,惟余己一身;天高海阔,似无容己之处。如此的孤独当然不能仅仅用亲人失散,故交零落来解释其原因。事实上,杜甫的《孤雁》之所以不同于他人之咏雁(比如晚唐崔涂之《孤雁》),也正是因为诗中的“孤独”具有更深层次的意蕴。“戎马关山北,凭轩涕泗流。”大历三年(768)秋,吐蕃侵扰灵武,京师;朝廷又命郭子仪率兵五万至奉天,以备吐蕃。诗人杜甫站在岳阳楼上,遥望关山以北,仍然是兵荒马乱、战火纷飞;凭倚窗轩,胸怀家国,不禁涕泪交流。在诗人杜甫的一生中,无论是应试落第、献赋投赠、困守长安之时,还是投奔肃宗、潜逃凤翔、为官入政时期,甚或是在颠沛流离、漂泊逃难之时,诗人始终将个人命运和国家前途紧紧联系在一起,“穷年忧黎元,叹息肠内热”(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》),“万国城头吹画角,此曲哀怨何时终?”(《岁晏行》)。杜甫晚年,唐王朝到处兵戈不息,社会动荡,宦官专政,政治腐败,军阀混战,生灵涂炭,诗人对此怎能不痛泣!时代是“乾坤含疮痍”,而自己却是“无力整乾坤”,“乱离难自救,经是老湘潭”(《楼上》),对此,诗人怎能不如一只“孤雁”哀鸣不已?有念于此,再读《孤雁》,真可感“字字泣血”矣。“知我者,谓我心忧;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”诗人内心最深处的“孤独”究竟因何而起?不妨再来看一首于765年诗人由成都乘舟东下途中所写的诗《旅夜书怀》:细草微风岸,危樯独夜舟。星垂平野阔,月涌大江流。名岂文章著,官应老病休。飘飘何所似?天地一沙鸥。其中“名岂文章著,官应老病休”一句道尽老杜平生所想,《唐诗别裁》云:“胸怀经济,故云名岂以文章而著;官以论事罢,而云老病应休。”达则兼济天下,杜甫的理想本是经世济国、为国献躯,到老来却是报国无门,壮志难酬。诗中以“沙鸥”自况,和《孤雁》中以失群之雁自喻,乃同出一辙,直道其深沉凝重,压抑难遣的孤单伤痛!“野鸦无意绪,鸣噪自纷纷”,诗人内心的孤苦又岂是一般的庸夫俗客所能理解的?北大教授李零在解读《论语》时曾经有过一个形象的譬喻:“任何怀抱理想,在现实世界找不到精神家园的人,都是丧家狗。”对于中国古代文人而言,他们心中的“家”就是自己平生所怀的理想,失落了这个家,他们就只能如丧家之狗,如离群之雁,悲鸣哀号,恓惶无靠。纵览中国古典诗词,借助“孤雁”来表达凄楚悲凉的失群之情的句子比比皆是。早在《诗经》中就有“鸿雁于飞,哀鸣嗷嗷”的句子,梁简文帝萧纲《夜望单飞雁》诗云:“天霜河北夜星稀,一雁声嘶无处哀。早知半路应相失,不如从来本独飞。”以夜色凄凉烘托孤雁的悲苦无望,抒发对命运多乖的无奈哀叹;前文提及的唐代崔涂《孤雁》以“暮雨相呼失,寒塘欲下迟”状写出失群孤雁的疑惧恐慌,表达的却是自己前途暗淡的没落心情;宋代梅尧臣在《闻雁》诗中有“湿云夜不散,薄处微有星。孤雁去何急,一声愁更听”揭示孤雁这离群索居者的不安心理;及至元代赵善庆《水仙子·客乡秋夜》“捱长宵何处销凝。寒灯一檠。孤雁数声,断梦三更”,元人张翁作《南乡子》词“野唱自凄凉,一曲孤鸿欲断肠”,“孤雁”由诗入词,由词入乐,逐渐成为中国古典诗词中的一个意象。西方哲人费尔巴哈说过:“人由对象而意识到自己,对于对象的意识,就是人的自我意识。”作为中国古代诗词中意象原型的对应物——孤雁,在中国古代文人自我观照后,被赋予了与他们的情感命运相关的意义, 从而成为孤苦凄凉的人生际遇的符号化象征物。 北大教授在《中国诗歌艺术成就》一书中指出:“意象是融入了主观情志的客观物象,或者是借 助客观物象表现出来的主观情志。”说到底,“意象”是“意”和“象”相融合的事物。那么,作为“客 观意象”的“孤雁”如何能成为诗人笔下表达“主观情志”的特殊对象呢?换言之,“孤雁”为何在 诗人笔下总是蒙附着羁旅孤苦和感时伤怀的情感呢?究其因,有这样两点最易理解:其一,雁是候鸟, 每年“木落时去,花发时归”,秋去春来,奔波劳碌,凄苦悲凉,此种情态最能勾起漂泊异地的游子 的怀乡念亲之情;其二,雁在长途迁徙的漫漫路途中常常会蒙受自然界中的鹰、狐及猎人的威胁,而 处于政坛的文人亦常觉仕途险恶,官场黑暗。因为以上两点原因,具有悲情潜质的孤雁便自然而然成 为中国文人情感的载体。由是,肇始于《诗经》《楚辞》时代,历经魏晋南北朝,直至咏物诗繁荣的 唐代,在以诗圣杜甫为代表的文人笔下,“孤雁”这一“物象”便被永久地打烙上了孤独与凄切的印 记。 也正因为此,解读杜甫的《孤雁》,我们还应追根溯源,从“头”挖掘“孤雁”这一意象的承脉 关系,惟其如此,方能将《孤雁》一诗置于更加开阔的视野,更加多元的视角中观照,从而读出这首 诗中所承载的厚重意义。 《在线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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